“这柜子好高。”陈正坤说。
“啊！”李徐氏好像刚想起来一样，“这是伢一点爱好。”
“能看吗？”陈正坤摸了摸一个柜子把手，问。
“能看，”李徐氏说，“我们擦灰的时候都会打开的。”
陈正坤拉开了柜子，即便有准备，还是吓了一跳——柜子里是定制的小格子，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个塑料人头。这些人头有男有女，脑型各异、发型各异，只有那些大大的眼睛瞪着，红唇向上勾着，好像死不瞑目一样。
陈正坤向后仰了一点距离，试图从这上百个头颅中找出和自己发型差不多的那位。
“有点吓人吧？”李徐氏问，“伢看不到，我看惯了，所以不觉得吓人。”
“不吓人。”陈正坤笑说，“是他会喜欢的东西，这么多啊……”
“那就好、那就好。”李徐氏献宝一样说，“他虽然看不见，但是会剃头，如果你喜欢，可以让他给你试试。”
“你瞧，”陈正坤指着自己的头，“他前一阵刚给我理过发，手艺很好的。”
李徐氏看了好几秒，眼圈迅速红了：“哎……男人还是要有人懂才行，李航有坤哥你照应，我以后就放心了。”
“嗯，”陈正坤合上柜门，看着李徐氏说，“我照顾他。”
“哎。”李徐氏抹了抹眼角，“你坐一下，我给他打个电话，让他现在回来。”
“不用，”陈正坤摆了摆手，“不怕阿姨笑话，我一周没怎么睡好了，现在特别想睡会儿，等他听完音乐会再说吧。”
“那也好，”李徐氏待陈正坤更亲近了一些，“我给你煨汤，你睡醒了喝。”
“谢谢阿姨，”陈正坤说，“那我不客气了，睡一下。”
李徐氏点点头离开了，随手带上了门。李航窄小的房间里，只有陈正坤一个人。他又把另外三个柜门打开了，终于在里头找到一个和陈正坤发型类似的头。
那是个后脑勺很圆的男头，摆得位置很高，几乎顶棚。它的眼睛瞪得特别大，看起来很凶。
“还说我不凶。”陈正坤笑了一下，小心地把李航的宝贝们关好。
下午阳光很盛，它们路过阳台、透过小窗户，艰难、缓慢地抵达李航的窄床，虚弱地躺进床单上的格子里。陈正坤把外裤脱下来，穿着T恤躺在李航的花枕头上。他闻着李航清甜的气息，看阳台上蓝架子上挂着的几条白色内裤，很快就困了。
蜷在李航床上，盖李航的被子，陈正坤跌入梦乡，睡了一周以来第一个超过三小时的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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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末的西湖傍晚尚且算凉爽，乐器调试的声音和众人低声说话的声音织成一张网，把李航团团围住。李航举着一碗冰淇淋，左等右等，终于在完全失去耐心的之前听到了舟舟的声音。
“汪！”
“李航！”阿标拍他肩膀喊了一声，又和章萍打招呼，“章萍今天很漂亮嘛。”
“谢谢鸿标哥。”章萍乖巧回答，然后和舟舟打招呼，“又见面了。”
「怎么才来？」章萍和舟舟玩的时候，李航偷偷问阿标。
“才？”阿标委屈极了，低声说，“我也是推了好几个应酬才能来的好吗？”
「坤哥呢？」
“和董先生聊事，估计又要聊到晚上吧。”阿标问李航，“你这谈恋爱，把我拽过来干什么？”
「没谈。」李航快速回答。
阿标看了看排队等着上船的一对对情侣，有点为难地问李航：“李大师，你知道吧，船上挂着的条幅，写着‘从前时光慢，一生只够爱一个人’。”
「我看不见。」李航板着脸说。
“唉，”阿标看了看和舟舟玩的章萍，忍痛说，“就让我来当这个巨大的灯泡好了。”
「我有个事请你帮忙。」李航又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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