枯叶本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个验证“精灵死后会前往欧莉阿妮女神的永恒花园”这个传说的机会，可当她醒来时，看到的却是一面脏兮兮的天花板墙。
她躺在一张不算宽敞的床上，身上盖着一条破旧的毛毯。身体软绵绵的，仿佛有人抽去了骨头和肌肉，只剩下一堆不成型的脂肪和纠缠在一起的内脏。
我在哪儿？
她感觉有些渴，而且疲倦至极。床铺算不上舒适，每次呼吸时，背后都会传来隐隐的阵痛，仿佛麻醉的效果正在逐渐消退。
麻醉……黑根草……夏尔玛……
零零星星的记忆回到了枯叶的脑海中。
那女人给她下毒，之后又用弯刀砍伤了她。枯叶不得不跳进运河，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女神去裁决……
看来她的运气不错，现在还不是她长眠的时候。
这预示着某些人要付出代价了。
非常高昂的代价。
但想要复仇，枯叶必须先找到夏尔玛。她记得那个贱人说过会去找希琳……
希琳！
她掀开毯子，想要爬下床。结果背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，仿佛皮肉被撕裂。她嘶喊一声，泪水瞬间噙满了眼眶。
好吧，看来只能等一下再去找希琳了。
为了缓解疼痛，枯叶急促地喘着气，一点一点地躺回了原来的位置。
然而她的喊声惊动了屋外的人。没多久，一名短发女人推开卧室门，像影子一样滑进房间。她身穿一套男式长裤，上衣是普通的港务局制服。
如果枯叶以前没见过她，很可能把她当成某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。
但蕾雅·克洛芙当然不是个小角色。
“没想到啊，你醒得还挺快。”短发女打量着她，“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感觉满脑子都是问题。”枯叶试着改变声线，然而她的体内一丁点音律也没剩下。虽然它们也会自然恢复，但那需要一些时间，“但我最想知道今天是哪一天。”
“不用担心，你只昏迷了几个小时。我知道这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，我在河边找到你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……说起来，我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你。”
枯叶这时才发现自己隐藏耳朵的头巾不见了……身份暴露了！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，随即眼神警惕地盯着克洛芙。
短发女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：“如果你在担心自己的秘密，我想大可不必——你觉得是谁救了你的命？”
“我还指望会有奇迹发生呢。”枯叶低声嘟囔道。
“奇迹确实发生了。你受了那么重的伤，而且还中了麻醉剂。即使没有流血而死，也该在运河里淹死才对。说真的，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你这种好运……在这座城市，精灵的运气显然更差劲。”
枯叶试图挤出一个笑脸，但是由于背部的疼痛实在太过强烈，结果只是脸皮抽动了一下。“你打算怎么处置我？”
“先保住你的命，然后……”克洛芙轻轻勾起唇角，“咱们走着瞧。”
这显然不是枯叶预期的回答，“你不打算把我交给猎巫人？”
克洛芙饶有兴味地看着她，“我看不出那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。如果你知道，麻烦给我提个醒？”
赏金？声望？晋升之路的垫脚石？“只是随口问问，不用在意。”枯叶说。
“那就好，还以为你特别想见猎巫人呢。”
“要是换个场合，或许我还真想见见他们。”当然，会带着武器和音律，“咱们这是在哪儿？”
“啊，刚刚忘记说了。欢迎来到寒舍。”克洛芙比了个欢迎的手势，“我知道这里看起来很寒酸，与我的身份极不相称。但还请精灵小姐务必谅解，毕竟我已经有很多年没回来过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这里是我过去的家，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——我很多年前就搬出来了。”克洛芙解释道，“我现在住的地方是港务长大人安排的，一座非常舒适的大房子。阳台、浴室、花园和护卫，应有尽有。”
她在暗示这里没有护卫。枯叶斟酌着字句，“我不明白，你为什么要帮我？我一直以为你是港务长的……”
“……的什么？养女？情人？”克洛芙露出好奇的表情。
“我本来想说继承人。”
“继承人？嗯哼，这个称谓确实很不错，可惜永远也成不了真。我是平民出身，在这座城市，平民可以爬到的最高点就是我如今所在的位置。想要接替港务长，甚至进入九人议会……即使他本人同意，城内的其他贵族也不会接纳我。”
“真为你感到遗憾。”
克洛芙笑得格外妩媚，“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就免了吧。你猜得没错，我的确不是白白救你的，但我想要的回报并不在你身上。能回报我的人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。我一发现你，就立刻通知了他。”
“他？”枯叶困惑地问。
“一个脾气很倔的退伍士兵，很喜欢自己为难自己。有印象了吗？”
“柯斯塔。”枯叶松了口气。如果有谁能在此时此刻帮她对付夏尔玛，那个人只可能是柯斯塔，“可你怎么知道他会来找我？”
“我的人曾经看到过阿达尔·里夫和柯斯塔进入了港区的无法地带，当天晚上，鲨鱼帮退出了那一带的地盘争夺战。几天之后，又有人看到阿达尔·里夫陪着希琳·玛尔伦前往柯斯塔在篝火区的公寓。如果某件事连续发生两次以上，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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